党的二十大首次将“推进教育数字化”写进党代会报告,在“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”中提出 “推进教育数字化,建设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、学习型大国”。
以数字化为抓手推动教育高质量发展,是党的二十大制定的重要方针。践行这一方针,需要的不仅是大量的资金投入,更重要的是掌握数字化技术与教育科学的基础知识。否则每年大量资金投入,每年大量“成功验收”项目,但是询问一线教师,得到的答复是依旧没有什么获得感;询问学生使用日常学习工具,然而见不到大量“成功”项目的影子;询问海外归来任教的老师对国内外教育数字化的对比,却发现差距在不断拉大而不是缩小。
从教育信息化到教育数字化,存在几个“认知”的堵点,这些堵点对实践工作推进形成阻碍。因此,我们需要对此类问题进行重新定位。
1. 终端设备进课堂问题。
这是一个极具挑战的问题。中小学领域曾有过大量项目推进过终端设备进课堂,但是无一不以失败而告终。但在中小学领域的国际学校,终端设备进课堂却日益普及。不少教学主管与教育学者,没有深入体会二十大报告中关于教育数字化重要性的精神,对教学技术工具的重要性缺乏“警醒认知”。他们没有意识到是否采用终端设备学习对人才培养的影响是巨大的。
采用传统纸面形态,一名中小学生一次性的输入输出量停留在百字级别,但是使用终端设备后他们可以写出万字以上文章,并且可以使用图片、视频等多种表达手段。在此之上还有协作式学习、共创式学习等多种学习方式可供选择。缺乏学生终端设备,便没有教育数字化的基础,便不可能实践现代环境下创新人才培养的目标。
虽然推行终端设备进课堂将面临巨大的困难,比如,资金从何而出,未成年人的网络安全管理如何实现,缺乏配套学习管理软件,教室网络设施无法支持BYOD(Bring your own device)教学, 以及教师培训与教学方案需要重新设计等等。但这是一件必须向前走的事情。美国已经全面普及学生终端设备,日本也制定了一生一本计划,世界其他国家也在纷纷跟进。
从石板到毛笔,从毛笔到钢笔,从钢笔到终端设备,这是教育工具升级的必然趋势。每一次学习基础工具的升级,并不仅是教与学效率的升级,更是教育者人才培养目标的升级。
2. 主张“易操作”和“all-in-one”方案,以降低老师使用难度。
在教育数字化领域,有一种可理解但却错误的观点:“要求系统操作简单,不给老师找麻烦。” 这种观点有情理上的正确,但会影响系统在实务中的推广。
人类从原始社会到现代社会,日常的生活工作,所使用的工具越来越多、越来越复杂,而不是越来越少、越来越简单,但是人类的工作效率与生活质量却越来越高。因此,工具的推广应该建立在相同时间内是否能够取得更高“效率与效果”的基础上。目前,还没有一款教育数字化工具的使用难度能够超过Word和PPT这类似乎不需要培训的工具。为什么老师们不会给这两款工具提出过于复杂的意见呢?那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这类工具带来的效率与效果。
中国的教师需要建立一种乐于使用“工具”的文化,要将学习新工具的重要性提升到与学习新理论同等的高度。同时,他们也应该将这种工具文化在日常教学中传承给学生。对新工具的好奇心是创新人才重要的基础思维之一。
3. 建设大大小小的数据中心、数字底座、数字大脑。
各区域纷纷建设自己的数据中心,甚至有的区域有县一级、市一级和省一级的,要求“各厂商”的产品要与指定的大数据中心对接。
数据中心具有重要意义,主要价值体现在学校信息系统层面(School Information System,简称SIS)。但是对于学习管理系统层面(Learning Management System,简称LMS),一方面真正的教育数据中心投入极其巨大,不只涉及一些简单统计数据的存储,更为复杂的是行为数据的存储。例如,当一名学生给另外一名学生的作业进行了点评,需要存储的数据不仅是点评数量,还包括学生信息、作业音视频文档、班级信息、时间Log文件等等,这些数据的存储是复杂的。另一方面,随着教育技术的不断进步,学习行业正在迅速走向社群化和智能化,数据的复杂度在迅速提升。上述案例提到的两个学生可能处于不同的学校,甚至不同的国家,其中一个也可能是AI。因此,用一个数据中心来管理所有的教学数据,甚至关键的教学数据,是不可能的。
当下大量的数据中心,对教育数字化的推进产生了负面的阻碍作用,有些甚至成为了“雁过拨毛”的工具。对于教学数据的管理方面,真正重要的是两点:一是数据接口标准,二是安全规范。国际上对于教育数据有通用的规范,例如LTI与SCORM,这些标准可以确保学校各种系统之间顺畅衔接,并且允许学校根据自己的教学特性进行数据的统一管理。中国应该推行这些国际标准,或者建立自己的标准。
同时,我们也应该持续推进学校使用产品的数据化安全规范工作,以保持与互联网技术的同步。重要的一点:要在先进性与安全性之间取得平衡。英国和美国的安全性规范门槛较低,对其互联网在全世界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。过去,我们常看到欧盟对美国互联网巨头提出巨额罚款,这是因为平台型互联网型产品无法满足欧盟的GDPR中的“本地数据本地存储要求”。然而,这种思维停留在软件与SAAS时代,并未能限制世界性互联网产品进入欧盟,反而限制了本区域互联网的发展。
“到一线全是办法,在办公室全是问题。”形成这些问题,主要的原因是距离一线太远,因此能够深入认知到这些“堵点”,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。中国的教育数字化道路还任重道远。